我没有大爷。每当谁骂我“你大爷”的时候,我都会说:我大爷他姓韩,麦当劳门口卖盗版盘。
其实到现在,我们也都不知道韩大爷的真名实姓,只知道他姓韩。只知道他电话的等待铃声永远都是《大长今》主题曲。背后我们都管他叫“Han.Solo”(星球大战里的宇宙浪子),以示尊敬。我不敢说全中国,反正就北京地区二环以里而言,韩大爷的进货品味值得称赞,地摊前常年围着文艺老年和20青年抽着韩大爷递过来的红塔山,在盗版电影丛林中闲逛,这种氛围是新街口之流所无法比拟的。2006年开春,我买DVD还是去积水潭地铁C口旁的平安音像店。那里总能找到各种cult片和日本青春片,早年间也贩卖过牛皮纸袋的刻录VCD。加上离小西天的电影资料馆没几步,所以常年成为文艺青年光顾的精神胜地。不过那家店的价格实在挺贵的。D5的9块,D9的13块,多买也不便宜。统一着装的店员们都跟出来接客的大姑娘似的,但是明显没有接受过良好的岗位培训,问什么导演的什么片基本上都说“不知道”。
在造访韩大爷之前,除了新街口一带我也真找不出什么地界可逛了。聊起身边第一个给韩大爷送“烟钱”(我们都管去韩大爷那买盘亲切的称之为“送烟钱”)的哥们儿,还是得提鱼司令。那天是3月12号,植树节。鱼司令把我从家喊出来,说要在长椿街喝点。我挺讨厌星期天晚上在外面玩,主要睡醒了还得上学,缺勤迟到超过三次,期末就得补考。出门的路上还刮沙尘暴,也没顾的上看《武林外传》。坐在酒桌前,我们哥俩聊的最多的还是最近收的盗版电影。鱼司令说他收了张《Crumb》。我当时就惊了,这部关于美国地下漫画大师RobertCrumb的纪录片我寻觅了许多年也没找到。他说干完这瓶酒要带我去开开眼,见识下街边的盗版碟王。
去拜见韩大爷前,我一直觉得鱼司令是在吹牛逼。毕竟只要提起路边摆摊卖的盗版盘,都是等同于时下流行的大片糟泔。当我一步一步踏上平安商场麦当劳的台阶,见到坐在窗边的韩大爷从富士苹果箱中给我亮出那些猛片时,之前所有先入为主的猜疑都灰飞烟灭了。韩大爷简直就像街边的电影一样,给我们传道解惑 —— 尽管他穿的和所有遛弯的大爷一样邋遢,下巴上倔强的长着胡茬,不停地抽烟。
没有《夜宴》,没有《满城尽带黄金甲》,没有《达芬奇密码》,也没有《碟中谍3》。我见到了朝思暮想的《Crumb》,还意外收获了《Picasso:Magic,Sex,And Death》和《Lemonade Joe》。D5 的盘7块,D9 的盘8块,价格真的是比积水潭那边亲民得多。掏完钱临走的时候,韩大爷问我是不是画画的。我问他怎么知道的,他说总有不少画画的学生来他这里买电影。
从那天起,每周我都过来给韩大爷送 “烟钱”,。长安商场的麦当劳也成了我们的小根据地。坐在韩大爷递过的马扎上,先别急着挑盘。接过韩大爷递来的红塔山,不管你路上是不是刚抽完烟,都会先点上。然后,韩大爷会根据我们的喜好,直接递过他的推荐影片。只要你对他说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,他都会记住你的口味 —— 豆瓣的评价、《看电影》杂志里介绍的花活、电影资料馆要上的片、盗版碟市的动态,他全门儿清。
你所花费的金钱和你所获得的知识量都是成正比积累的。他教给了我们什么是 Masters Of Cinema,什么是 Criterion Collection,什么是 Troma,什么是 Tokyo Shock。说他是我们的恩师也不为过。我的哥们儿擦主席每次过来,都买一大堆盘回家。他总爱说:感觉你不买韩大爷推荐的电影就特别傻逼!韩大爷身上没有讨价还价的商人气息。没钱了,可以赊账。天热了,请我们跟麦当劳喝冷饮,而且和周围卖电视剧压缩盘和俗大片的同行们也是相处融洽。赶上冬天刮风下雪的,麦当劳的店长甚至会请韩大爷进店里招揽生意 —— 你很难在北京的街头遇到这么神奇的大爷。
这年的夏天,火烧云特多。只要在电话里招呼句 “给韩大爷送点儿烟钱”,大家就都从北京四面八方赶来,抽烟、挑盘、结账、聊天,耗到晚上10点。当长安街上回荡起电报大楼发出的整点报时钟声时,韩大爷就开始收摊,我们再满载而归地找个地方吃点凉菜,喝点啤酒,妄说天地人。闹得那时候,”去韩大爷那儿买盘“ 和 ”出来喝酒“ 都成为了一个意思。不管你是画没前途漫画的,还是在西客站值夜班的,或者是杂志社里码铅字的,韩大爷推荐的电影都开阔了我们的视野。当然,也有人在买盘之旅中收获爱情或者痛哭流泪。2006年整个夏天发生的事,都像是韩大爷推荐我看的电影名一样反复无常 —— 那部电影的名字叫《反复无常的夏天》。我每个夏天都会看一遍。
除去发现超级对路的电影所带来的不确定惊喜刺激外,观察形形色色的顾客也是买盘环节中不可缺少的常规节目。总会遇到来买大片的缺逼年轻情侣,面对此类外行人群,韩大爷都是面无表情,不废唇舌的大手一挥,指向不远处卖大片的同行,示意去那边消费。偶尔也有色逼中年人,就是那种长着犯操行的孙子,他们只会根据封面女性的裸露度和封底剧情介绍的香艳度来下菜碟。
还有件乐事,就是我骗我哥们儿说韩大爷会沧州八极拳,于是那哥们儿信以为真,回去又跟他的哥们儿那添油加醋;没多久,我哥们儿的哥们儿就慕名拜访韩大爷,想习得八极拳的奥义,韩大爷不动声色的从纸箱中递过张《陈氏太极拳》的 DVD。通过这件小事,你就能知道韩大爷所卖的 DVD 涵盖面及其之广 —— 小到三角裤衩,大到航天飞船,应有尽有。
要说最心烦的事,肯定还是跟周旋打游击战。每逢劳动节、国庆节、中秋节临近的时候,韩大爷都如惊弓之鸟,从不出摊。这些年间,也目击过韩大爷的碟摊遭到扫荡。嗯,就是一种无能为力。毕竟我们买的都是盗版电影。
随着机顶盒,数字电视,这个 TV 那个 TV 的普及,盗版流水线的减少,DVD 碟市开始没落,韩大爷也成为了北京二环以里的都市传说。2010年的时候,韩大爷想让我给他画张画,于是,我把我和哥们儿们买盘的事画成了小故事。算是给大家都留个念想吧。毕竟,由于职业的特殊性,韩大爷无法与我们合影。
偶尔饭桌上,能从我哥们儿王佛的嘴里听到韩大爷的些许消息。在我沉溺电子游戏不再买盗版电影的这几年中,他依旧保持着旺盛的热情,定期过去给韩大爷 “送烟钱”。然后再酸溜溜的说句:麦当劳的楼梯让通往韩大爷的电影朝圣路显得漫长无比。
大家也很少聚会了。起码我电话里再也听不到那句熟悉的:走,找韩大爷买几张盘去,给他送点儿烟钱!
再去声泪俱下地解读评判 “盗版 VCD、DVD、打口带、打口碟对于中国青年亚文化的意义”,显然已经是件过时且矫情的事。况且,这些盗版商品已经成了大时代之下的个人私密记忆,带着尚未消散的活体生香与臭汗味,附着在那些塑胶化工品上的故事模式与隐藏关卡,正在迅速的滑向娱乐消费的黑洞。
对,就像光盘表面正在增多的划痕,他早晚都得有不能播放的内一天。
我得庆幸的说,我赶上了妖都广州的盗版打口繁盛期的末班车。2005年夏天,在大学混到头儿的我终于拿着毕业证和至少六大箱子家当,从武汉南下到了广州。家里人对我到广州开始新生活显然不放心。“妖都” 被妖魔化成了罪恶之都 —— 换句话说:GTA 游戏里如果有广州的资料片都不为过。
还好05年时治安状况已经好了很多,所以很多都市传说中的偷拐抢骗没有密集在我身边上演,但零星的飞车抢包小偷小摸倒是目睹过几回。找工作的事还算顺利,一家做网络视频点播业务的公司要了我,这里大部分员工正是当时广州城里活跃的文艺青年、摇滚青年、和前卫新派的设计师,加上公司办公地点恰恰位于天河的岗顶,所以我在来广州的第一时间就顺利跟组织搭上了线。
当然,适应当地文化跟生活节奏显然没有去买盗版碟那么容易。湿热的天气跟不怎么对味的饮食,成了我这个北方瘪三的最大敌人。好在同事里几个本地土著时不时带我去吃吃本地货,久而久之我这个硬菜吃主的审美情趣也发生了变化 —— 北方穷人乐的路数可以暂时忘记,整点儿云吞面、拉肠、煲仔饭、水蛇粥、烤生蚝之类的成了正经事。
我的工资除了交房租、买旧货、吃吃喝喝之外,基本都献给了打口和盗版 DVD。不是我败家,而是公司风气使然:中午随便去吃个饭消消食,就可以溜达到五山附近的电子城或者暨大附近的打口据点;同事说要去看看有没有新货,你也抵不住诱惑要去瞅瞅。前者的营业时间几乎从上午到晚上,一楼除了可怜的几家卖电脑硬件跟配件的外,清一色的 DVD 天国乐园,且种类繁多,从高大上的文艺片到成套建制的剑戟片,再到各路 B 片 CULT 电影,以及不能缺少的好莱坞大片,乃至东瀛毛片都一应俱全。
各家拼的也是一站式服务,碟子种类和数量尽可能做到完整。反正即使没有你想要的现货,老板也会记下来去找,而且百分之八十都能给你搞到。后来我才知道,有几家自己本身就有加工流水线,不光自己做门面生意,更是做着整个华南区的批发生意。所以只要有正版洗牌,人家就一定能给你做出来。
时间长了,我也发现公司同事每个人的口味和他们各自爱去的店:设计师系偏爱日韩文艺、欧美大片、广告合集、以及一些设计内容的纪录片;我属于编辑系,不过由于口味太杂,倒也没跟谁扎堆,毕竟从动画到 AV 都是我的兴趣范围。
刚去上班的同时,从北京公司调来了一位同事,后来我们就成了死党。一来大家都是北方人,二来这货还是个前摇滚乐手。于是,臭味相投的我们从第一天就成了好哥们儿。他叫 GAPO,是个比我还歇斯底里的收集狂。
不得不说,GAPO 的到来让我俩都更变本加厉。午饭时间的 DVD 已经不能满足我们的胃口,暨大旁边的打口市场成了晚饭时间后的又一去处。知道妖都打口秘史的人,肯定都知道我说的是哪儿 —— 任何来过的人都不得不被闪瞎:货源之充足,分类之细致,老板之懂行,选择之多元化,恐怕在全中国大陆没几个地方能比。只要是在走私货源里挑的出来的好玩意儿,在这里你都能找到。
那会儿的打口,相较于早期的北方内陆,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。被扎被打的面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,而且在载体介质上也不限于 CD,这里更是有了来自一区二区的正版 DVD,甚至还有难得一见的周边商品在售卖:比如九十年代中期的日本摇滚杂志,我就一次性买了十来本,现在还放在家里珍藏
GAPO 喜欢最多的是各路朋克、老金属、硬摇滚、还有民谣,但是这些盘容易卖得贵。好在 GAPO 当时住在公司的公寓,住宿不用自己花钱,省下来的钱就献给了这帮打口贩子。而我钟情于收那种十块钱 3-4 张的简装盘,就是没有硬塑料盒包装但同样是原盘,而且有完整封套跟内页,只不过是放在一个小塑料袋里的那种。没办法,对一个月收入1500的应届生来说,我无法动辄就收几十块甚至一百多的尖儿货,不过这种简装盘里经常能找到颇对我口味儿的古怪乐队,加上平常本就玩儿 SOULSEEK,倒是在主流之外的路上越走越远。。
日子一长,光买盘也满足不了我们的收藏欲了。但妖都本身就是个大仓库和批发市场,买衣服可以去站西跟旧货店,买二手电器跟奇怪的电子设备可以混陶街大沙头,买外文书可以去美院对面的礼岗。于是乎,淘货的杀场就辗转于这些地方而不能自拔,每周末的活动基本就是先确定去哪儿淘货刷街,然后再去哪个大排档吃海鲜、吃火锅、吃水煮鱼、喝冰啤,然后回去看碟、看演唱会、弹琴、打打游戏 ...... 单身浪荡汉的生活就是这么潇洒而美好。
05年底 GAPO 仗着自己资金充裕先期入了 PSP,土豪的丫又开始了搜罗 UMD 产品的道路。要说这种光碟制式,其实始终没有普及开来,但却成了我们这样收藏癖缺逼们的最爱。当时在大沙头有几家店正经有不少货,而且涵盖了好莱坞电影,一些乐队的演唱会现场甚至是滑板合集。GAPO 还几次三番地琢磨在大沙头入点二手乐器什么的,想做投机倒把生意的心与日俱增。
不过2006年春节,他回了北京,这个念想算是暂时断了。
06年上半年,GAPO 只能老老实实在北京分公司上班,而我在广州继续着淘货的传统生活,时不时帮他捎点货。他老是在电话里对我指手画脚,说你得去那儿看看,再去那儿帮我看看进了啥新货,猴急的心态可见一斑,回归广州也成了迟早的事。
终于到了九月份,公司由于来了新业务,他迫不及待的 申请调回了广州总公司,这下我们干脆直接同居得了。他在北京是被憋坏了,刚来第一周就撒丫子满城跑,去万菱广场批了一大麻袋的铁皮玩具回来,并且认真地一 一拍照,打算人五人六的去淘宝开店做电商。这期间,一些常去的地方发生了变动:原来公司附近买 DVD 的电子城遭遇了工商查封,从此一蹶不振;很多鸡贼的老板把自家店铺转移进了旁边的一些写字楼,搞得非常隐蔽,上去之前还得电话确认,然后七拐八拐像地下党 接头一样才肯开门入内。
不过虽然查得严且更加隐秘,但店面的规模跟碟子品质没怎么变,只是我们从几乎每天都要去看看的绵密频率,变成了一周才去一次。岗顶的打口摊自然也没躲过这场工商大扫荡,但经常过不了一周又会纷纷回归,影响并不是很大。这期间,我们对外文图书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,GAPO 每次看见那些 “世纪百大摇滚乐队”,游戏概念画册,或者古着文化的大部头就流哈喇子,经常死乞白赖的跟老板讨价还价;而我呢,则潇洒的在一边翻着心仪的原版美漫画册、神秘文化、纹身历史的书;等丫还价完毕,再顺势把要买的书塞给老板说一起结账。
PSP 的意义在于它并不单纯是台掌上游戏机。嗯,那会你总能跟地铁里看见用 PSP 看视频的小年轻,不过收 UMD 乐队现场和电影的人真心不多。
陶街也是个绕不过去的话头,老广们最喜欢在那扎堆,也是三教九流最多的江湖之地,是被偷来抢来的二手手机销赃地,是电脑一条街;各种你听都没听说过的电子产品、中古的日本数码货、亚洲最大的黑胶唱片市场、廉价 3C 交易都聚集在此。
以前陶街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:每到周六日,就有专门的跳蚤市场出来卖便宜实用的玩意儿,从电钻到电吉他再到,没有你买不到的,只有你想不到的。买久了光盘,我们自然也得偶尔走走高端路线:之前有个哥们儿曾送过我一个黑胶唱机,但其实我没怎么用过,买黑胶往往是注重封面或者某个最爱乐队的作品,很多黑胶至今还是摆在家中当装饰品。不过话虽如此,每天看着《Pac-Man》的游戏经典原声和《银翼杀手》的原声黑胶在我视线中出现,还是会对收到这些战利品感到沾沾自喜。
日子一直过到了2007年夏天。我老婆从家里到广州找我,单身汉的生活划上了句号。GAPO 也辞了工作,回了北京谋求更好的发展。岗顶的打口摊和盗版 DVD 市场已经开始衰落萎缩 —— 除了经常被查封外,还因为下载与在线试听已经开始全面开花。
自从 GAPO 离开后,我就再也没去买过一张打口 CD,而收 DVD 的习惯倒是持续了好长一阵子。但最终,随着智能移动设备、网络资源的丰富、机顶盒、网络硬盘播放器、HTPC 的普及、再加上家里的空间已摆不下越来越多的书籍跟光碟,现在的我基本连蓝光和 DVD 都懒得去买了,网络下载完全满足了我的赛博化生存需求和娱乐消费。
说句实话,那些年买的洋垃圾直到现在我都没消化完。很多人会恬不知耻的说:那只是你的欲望。那你的欲望又是什么呢?我只知道比起菊爆和刷微信,我看到了无限的世界。告别碟形世界,跟说 “摇滚已死” 其实差不多 —— 只是我们还没意识到它们仅仅变了身而已,一直都没走开。
01. 我常去的一家碟店在水果湖,老板的名字像一个绿林好汉。我大多数的电影观看经验都是从这里来,于是这里被私下比喻成一个电影教室。一般 D5 碟片价格是6元,D9 是8元。
02. 后来我有机会知道了其上游的一个仓库,要进入这个地方必须挤上满是 IT 男和电脑维修工的电梯,穿过一个被电脑配件和打印器材堆砌而压缩的小道;并这里分两个隔层:外隔间是卖的连续剧压缩版 DVD,里间才是电影碟。去年的“英皇 EE”事件(盗版厂牌被一锅端)发生后,这个仓库撤掉了。以上是武昌的大概状况。
03. 而这个仓库的本店在汉口,就武汉展览馆背后的京汉大道上。进了店一楼清一色正版音像制品,但开一小门爬上狭窄楼梯,就有另一番天地;不过二楼楼层比较低,仿佛是十三又二分之一层,要弯腰低头挑尖货。另外还有万松园路上的影音堂,也需转机关过小巷;"海燕音像",则和 "武汉少儿图书馆" 对望,等等。以上是汉口的概况。
04. 这些盗版 DVD 成了我影像阅读最基本的资料,当然观看的方式和电影院非常不同:后者是成群的人在黑暗的空间里观看现实的反射 —— 影像的光线撒在布上再反射到我们的眼睛里,这个空间和影院外的世界是隔绝的,更像一个梦;前者则是更私人的,三五个人甚至只有自己,选择面更大(听说贝尔蒙多是收藏电影录像带的大家,上一个时代的介质),坐在电视或者电脑荧屏这些直接发光体前,是一种占有;而现时链接网络的终端仿佛和现实一样丰富和清晰,于是乎其和现实的界限变得模糊。
05. 好戏总有尽头,碟片的时代应该也开始进入尾声:水果湖的电影碟越来越少,广埠屯的碟店早改行转租。电影碟片无论正版盗版,都会和唱片业一样,被网络和下载给击垮;唱片业能找到出口:原来的大牌歌星和乐队为生计四处走穴,Live 现场比以往更重要了,上面不再敌视摇滚乐,倒是和商人一起把音乐节和创意产业搞的红红火火。
国内的小众院线遥遥无期,下载仍会继续。
06. 互联网现如今主要被政府和公司所控制(“国家消亡后由公司所替代”),比如提倡 “不做恶” 的 GOOGLE 公司已俨然一个庞然大物或老大哥,而虚拟世界的构建者们所提倡的“教堂与集市”模式一个指向权力,一个指向交易。所以会有相应的对抗出现:HACKER 和 GEEK 们就生活在一个对之见解各异的渐变带上,其参与进来对老大哥们说:“不!”
我所喜欢的一种可能,是下载带来的 FREE(免费和自由)。为了反抗 COPYRIGHT 所带来的信息受阻不畅而出现的 COPYLEFT,并提倡知识和信息共享的 CC 协议(CREATIVE COMMONS),在作者的允许和使用者的博弈下,可作为无论是书籍、音乐、电影等信息流通的共识依据的基础。HACKER 和 GEEK 们提出了该授权方式和协议并钟情之,为信息顺畅流通而奋力。而现在的资料下载主要途径 P2P 下载,比如 BT 下载即一种 P2P 分享,便是一种信息的顺畅流通,所以当海盗湾(著名 BT 下载站点)被关闭的时候很多人都为之捐款准备在西兰公国放置其服务器。
这些个人反抗系统(SYSTEM)的事迹,记载在《21世纪杀人网络》中。